文:梁展熙
丙年將臨期第二主日
在上主日的讀經中,基督描繪出此世的歷史洪流走到終點時會發生的景象:「那時,〔人〕們要看見人子,帶著威能及莫大光榮乘雲降來」(路21:27)。這也就是救恩史走到圓滿的一刻。而在今明兩個主日,禮儀將會讓我們(再一次)認識把救恩史帶向高峰的耶穌基督的先驅:洗者若翰,藉以使我們明白,天主如何利用願意與祂合作的人,來促成祂拯救人的救恩歷史的逐步成全。
值得留意的是,今天福音選讀的開首,乍聽之下枯燥乏味、與今天的我們毫不相干的一句話:「凱撒提庇留在位第十五年,般雀比拉多做猶太總督……」。一方面,《路》是在為讀者解釋當時猶大地區的政權背景:四侯分治(Herodian Tetrarchy)。在大黑落德死後,羅馬帝國把大黑落德王國的一些異邦土地(如:十城區)等歸入羅馬帝國直轄管治後,把其餘的分封給他的三個兒子以及他的姊姊。也許由於他姊姊的封地相對細小,所以《路》未有提及。另一方面,《路》也簡介了當時的宗教背景:「亞納和蓋法擔任大司職」。《路》花了這些功夫,就是為讀者提供救恩史展開的時空(=歷史)框架。正正是在歷史洪流的這一波之中,「在荒野中有天主的話,傳給匝加利亞的兒子若翰」。換言之,天主拯救世界,並不只會留在祂高高在上的永恆之中,靠咒語或魔法站得遠遠的出手;相反,祂不會害怕弄濕自己,親自把手伸入水中,把快要溺斃的我們用力提起來。
的確,人是歷史的產物。即使人的創造力再豐富,人的思想也只能取材自曾經看過、聽過、經驗過的一切,就算是宗教思想、靈性反思也不例外。以色列民族的歷史,備受異族大國的蹂躪,尤以兩次滅國充軍流放為甚。一方面,大部分人只有在國破家亡、生離死別之際,才會意識到自己有需要被拯救;只有在明白到歷史巨輪的背後,或一切已成定局之時,最終自己也有難辭其咎,有份造成如此局面的時候,人才會意識到需要得到救贖。粗略來說,這也成了以色列民(舊約)神學思想發展的主線。他們從離鄉別井、流亡異地的現況下,既想從中得到解救,更反思到人生在世又何嘗不是相近的情形。因此,在《舊約》中,以色列民逐漸以充軍流徙,來象徵整個人類經驗中需要得到拯救的實況。
讀經一的背景,正是以色列民這沉重的歷史框架。耶路撒冷子民流徙塞外多年,她盼望著她的子女。日復日,年復年,可惜終究不見身影。現在,《巴》卻對她呼籲說:「耶路撒冷,快站起來……請看,你的子女,奉至聖者的命,從西至東,齊集一起,興高采烈……敵人曾押解他們,步行著離開了妳;如今天主把他們帶回給妳」。大自然的挑戰也不能阻礙天主的拯救:「天主已發施號令,把所有高山和年代久遠的懸崖剷平,將一切山谷填成平地……連森林和各種香榼都照天主的命令,庇蔭著以色列」。這不單是《巴》描繪著以色列子民從流徙塞外的生活中得到天主拯救的情景,更透露出整個天主子民對救恩的渴望。
既然救恩史是在歷史中發生,而這歷史也即是人類的歷史,那麼人的參與和配合也是理所當然。今明兩個主日,禮儀讓我們認識一個主動配合上主救恩工程的佼佼者:洗者若翰。他的任務,就是為要建立天主子民的基督,準備預選成員。這準備,就是若翰所施的洗禮。《路》說,這是「悔改的洗禮,為得罪赦」。誠如保祿宗徒在《斐》中所提及,既然使我們結義德之果的是基督,那麼為過去所做的錯事懊悔求赦,是再自然不過的。不過,我認為,禮儀和《路》都指出,洗禮的另一重意義。
《路》旁述在提及「悔改的洗禮,為得罪赦」之後,馬上援引《依》的一段話。這段話不單呼應讀經一(即《巴》),更喚起了整個以色列民族對天主救恩的神學思想。此外,若翰選擇施洗的地方,是約但河,是以民出谷後跨入上主所許諾的土地的門檻,是他們正式成為在上主的土地上生活的天主子民的一刻。換言之,洗禮不單為所有受洗的人打開救恩之門,也使他們成為一個民族,一個社群——天主子民。因此,保祿除了提到我們要結義德之果外,他也祝禱,以求基督徒的「愛德不斷增長」。
對永生彼岸的㝷求,並不等於要輕忽對現世的關懷。上主也在人類此世歷史中成全祂的救恩計劃的,在此世中自己和別人的需要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。禮儀藉今天的讀經,尤其是福音中的洗者若翰,呼籲我們與他一樣,成為走在上主之前的先驅。在主耶穌來到我們身邊的人之前,準備好他們。禮儀也透過保祿的說話提醒我們,我們在教會內的工作的同時,不要因為任務繁雜而失去愛德,反而要時時警覺,以期在上主的福佑下,「愛德不斷增長」。